他是个年轻的铸镜匠,脸上还带着稚气,“听说了吗?这次要铸一批御用香炉,
用的是暹罗进贡的风磨铜,还要加金、银、锡等十二种金属,叫什么‘十二炼’。
”沈敬言抬起头:“十二炼?那得耗多少料?”他知道,寻常铜器不过三炼,
十二炼的工艺早已失传,只在古籍里见过记载。张阿福压低声音:“听说内监说了,
这批香炉要刻‘大明宣德年制’的六字款,专供太庙和内廷使用。若是能参与铸造,
说不定能得赏钱,还能减明年的班匠银。”沈敬言的心动了。班匠银虽说是四钱五分一年,
但对他这样的穷匠户来说,仍是不小的负担。他摩挲着手里的《考工记》,
祖父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:“匠人之技,在工更在心。心不正,器必歪。”第二天一早,
沈敬言主动找到了周显,请求参与御用香炉的铸造。周显先是惊讶,
随即冷笑:“你可知这活儿的凶险?若是铸坏了,可是要杀头的。”“小人知晓,
但小人有祖传的铸器法子,或许能派上用场。”沈敬言说着,从怀里掏出那半片铜片,
“这是先父所铸,大人可以验看铜质。”周显接过铜片,借着日光看了看,又用指甲刮了刮,
神色缓和了些:“罢了,正好缺个掌火的。但丑话说在前头,出了事你自己担着。
”沈敬言躬身道谢,转身时,正好撞见李臻站在不远处,目光阴鸷地看着他。他心里一紧,
知道这趟浑水,自己是不得不蹚了。2 十二炼御用香炉的铸造工坊设在铜作局深处,
是间新盖的青砖房,门口有锦衣卫看守。沈敬言进去时,里面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工匠,
都是从各地轮班匠中挑出的好手,张阿福也在其中,正对着一堆金属原料发呆。
“这些就是风磨铜?”沈敬言走过去,只见那铜块色泽紫红,表面泛着细腻的光泽,
与寻常铜料截然不同。旁边还堆放着银锭、金箔和各种矿石,每种原料前都插着木牌,
标注着分量。“听说这风磨铜是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,一斤能抵十斤普通铜。
”张阿福压低声音,“但李大人说了,十二炼太费料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