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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每个月十万,不够再加。」
三年来,我就是靠着这句话,心安理得地当着顾淮的“舔狗”。
任务结束那天,我把卡甩回他脸上。
「顾总,合作愉快,再也不见。」
我转身潇洒离去,却在三天后,被他堵在了我家门口。
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氏太子爷。
一身廉价的白T恤,眼底带着血丝,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。
他死死攥住我的手腕,嗓音沙哑地问:「秦茉,包养我,行不行?」
1.
「任务完成。」
手机屏幕上弹出这四个字时,我正坐在顾淮的私人飞机上,给他剥最后一颗荔枝。
冰凉的果肉递到他嘴边,他眼皮都没抬,薄唇微启,含了进去。
矜贵,冷漠,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。
这三年,我就是这么过来的。
扮演一个爱他爱到骨子里,卑微到尘埃里的舔狗。
「顾总,这颗荔枝是海南空运来的妃子笑,特别甜。」我笑得恰到好处,多一分谄媚,少一分敷衍。
他「嗯」了一声,算是回应。
我掐准了时间,等他咽下果肉,把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轻轻放在他手边的小桌上。
「顾总,这里面是三年来您打给我的所有钱,一共是三百六十万,一分没动。」
顾淮终于舍得掀起眼皮看我,狭长的凤眸里带着一丝探究。
「什么意思?」
我站起身,理了理裙摆,脸上的笑容收得干干净净。
「意思就是,我不干了。」
我看着他,一字一顿,清晰无比。
「顾淮,我们分手吧。」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他英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,那种高高在上的从容裂开了一道缝。
「秦茉,你闹什么脾气?」
我笑了。
「我没闹脾气,我是在通知你。戏演完了,我该谢幕了。」
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,推到他面前。
「这是我们关系的终止协议,也是我这三年为你做过所有事的清单。包括但不限于,替你挡了二十三次烂桃花,在你胃病发作时送了十七次医院,还有,在你和你白月光闹别扭时,当了五次炮灰。」
顾淮的脸色,一寸寸地沉了下去。
「所以,你对我好,都是装的?」
「不然呢?」我反问,「你真以为世界上有傻子,会无怨无悔地爱你三年,连手都不让牵一下?」
我的话像一把刀,精准地戳进了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尊心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来。
「秦茉,你再说一遍。」
「我说,我不爱你了,」我微微倾身,凑近他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,「准确地说,我从来就没爱过你。」
说完,我直起身子,拉着我的小行李箱,头也不回地走向舱门。
「哦,对了,」走到门口,我停下脚步,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,「忘了告诉你,你的白月光,下周订婚。祝你,呃,永远也得不到她。」
砰。
舱门关上,隔绝了他那张快要杀人的脸。
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感觉浑身的枷锁都被卸了下来。
自由了。
从今往后,天高任鸟飞。
我叫了辆车,直奔我三年前就买好的小公寓。
那是我自己的安全屋,顾淮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地方。
我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,先是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觉。
醒来后,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,看新闻。
热搜榜第一,赫然是#顾氏集团涉嫌财务造假,总裁顾淮被限制出境#。
我愣住了。
点进去一看,铺天盖地都是负面新闻。
说顾氏资金链断裂,濒临破产,股票已经连续三天跌停。
顾淮那个意气风发的老爹,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。
而顾淮本人,从昨天下了飞机后,就失联了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不会吧?这么巧?
我刚跟他分手,他家就破产了?
我翻着新闻,一条条看下去,越看越心惊。
墙倒众人推,以前巴结顾家的媒体,现在都换了一副嘴脸,把顾家的黑料扒了个底朝天。
说顾淮私生活混乱,说他脾气暴躁,还说他其实早就被顾家掏空,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。
我皱了皱眉。
虽然我讨厌顾淮,但他绝对不是草包。
那家伙精明得像只狐狸。
这事,处处透着诡异。
我正想着,手机突然响了。
是个陌生号码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。
「喂?」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是骚扰电话,准备挂断。
一个沙哑又熟悉的声音,突然传了过来。
「秦茉……是我。」
是顾淮。
我的心跳,漏了一拍。
2.
「有事?」我掐着嗓子,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又疏离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苦笑,带着浓浓的疲惫。
「我……能不能见你一面?」
「顾总,我们已经分手了。」我提醒他。
「我知道。」他的声音更低了,「我只是……想跟你说几句话。」
「没必要了。」我果断拒绝。
开什么玩笑,现在见他,不是自找麻烦吗?
万一被记者拍到,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。
「秦茉,」他近乎哀求地喊我的名字,「就五分钟,行吗?」
我沉默了。
说实话,我有点心软。
不管怎么说,我“演”了三年的深情,突然这么冷酷,我自己都有点不适应。
而且,他现在的处境,确实惨了点。
「你在哪儿?」我最终还是松了口。
「在你家楼下。」
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,冲到窗边。
楼下路灯昏黄的光晕里,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他穿着和我分手时一模一样的那套西装,只是现在看起来皱巴巴的,像是好几天没换过。
他就那么站着,仰着头,看着我这栋楼。
像一只迷路的小狗。
我心里那点仅存的理智,瞬间就被击溃了。
我匆匆换了身衣服,戴上口罩和帽子,下了楼。
小区门口的花坛边,我找到了他。
他比在电话里听起来更憔悴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眼底布满了红血丝。
看到我,他眼睛亮了一下,随即又暗淡下去。
「你来了。」
「说吧,什么事。」我抱臂看着他,努力维持着高冷人设。
他垂下眼,盯着自己的鞋尖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「我……我爸被带走调查了,公司……也没了。」
「我妈心脏病复发,在医院躺着,每天都是一大笔开销。」
「我所有的卡都被冻结了,朋友们……也都联系不上了。」
他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看着我,里面盛满了无助和茫然。
「秦茉,我现在……一无所有了。」
我承认,我被他这副样子给整不会了。
以前的顾淮,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,下巴抬得能戳穿天花板。
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……可怜。
「所以呢?」我强迫自己硬下心肠,「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?想让我同情你?」
他摇了摇头,自嘲地笑了笑。
「我只是……不知道该跟谁说。」
「全世界都希望我死,只有你……」他顿了顿,声音艰涩,「只有你以前对我是真心的。」
我心口一窒。
完了,这刀子捅得,正中我软肋。
「顾淮,那都是假的。」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。
「我知道。」他点头,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,「可就算是假的,也比那些墙头草要好。」
他说着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,递给我。
是一个小小的,天鹅绒的盒子。
我没接。
「这是什么?」
「你打开看看。」
我迟疑地接过,打开。
里面躺着一条钻石项链,是我之前在某个拍卖会上多看了两眼的款式。
当时顾淮还嘲笑我眼光俗气。
「你什么意思?」我合上盒子,还给他。
「送你的。」他没接,「分手礼物。」
「我不要。」
「秦茉,」他忽然上前一步,抓住了我的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,「算我求你,收下它。」
他的手很凉,凉得像冰。
「这是我现在……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。」
「你拿着它,就当我……从来没出现过,好不好?」
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,那里面有绝望,有不甘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,深沉的眷恋。
我的心,彻底乱了。
我该怎么办?
是该狠狠心,推开他,从此一别两宽?
还是……
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,他突然身子一晃,整个人直挺挺地朝我倒了过来。
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。
一股浓重的酒气,混杂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,扑面而来。
他竟然喝了这么多酒。
他的额头滚烫,烫得吓人。
「顾淮?顾淮!」
我叫了他两声,他毫无反应。
我探了探他的鼻息,还在。
只是好像……晕过去了。
我看着怀里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,欲哭无泪。
这下好了,想走都走不了了。
我咬了咬牙,架着他沉重的身体,艰难地往我公寓的方向挪。
算了,就当是日行一善。
收留他一晚,等他醒了,就把他赶出去。
对,就一晚!
3.
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,才把顾淮拖回我那不到八十平的小公寓。
把他扔在沙发上的时候,我感觉自己的老腰都快断了。
我喘着粗气,看着沙发上昏睡不醒的男人,一阵头大。
他睡着的时候,倒是没有了那股咄咄逼逼人的劲儿。
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鼻梁高挺,薄唇紧抿。
不得不承认,这张脸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。
怪不得当初我那个“家族任务”的甲方,愿意花大价钱让我去接近他。
只是没想到,任务完成了,人却砸我手里了。
我找了条毛巾,给他擦了擦脸,又翻箱倒柜找出了医药箱,想给他量量体温。
刚把体温计塞到他腋下,他的眼睫毛就动了动,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,像刚睡醒的猫。
「水……」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嘶哑。
我认命地去给他倒了杯温水。
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结果又软绵绵地倒了回去。
「别动了你。」我没好气地把水杯递到他嘴边,「喝吧。」
他乖乖地喝了几口,喉结上下滚动,有几滴水顺着他的嘴角滑下来,没入他敞开的领口。
画面……有点色气。
我赶紧移开视线,心里默念清心咒。
「这是哪儿?」他喝完水,似乎清醒了些。
「我家。」
他环顾四周,小小的客厅,温馨的布艺沙发,跟他那金碧辉煌的别墅比起来,确实寒酸得可怜。
「你怎么会……」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「你晕倒在我家楼下,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?」我抽出他腋下的体温计,一看,38度5。
「发烧了,你。」
他没说话,只是定定地看着我。
那眼神,看得我心里发毛。
「你看什么?」
「秦茉,」他忽然开口,「你是不是……还关心我?」
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。
「大哥,你脑子烧坏了吧?我这是人道主义援助,懂吗?」
他轻轻笑了一下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。
「是吗?」
他撑着沙发想坐起来,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。
他顺势就靠在了我身上,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来。
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,痒痒的。
我浑身一僵,像被点了穴。
「顾淮,你起来!」
「我没力气。」他声音闷闷的,带着点鼻音,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委屈。
我推了他两下,没推动。
这家伙,看着清瘦,怎么这么沉。
「你再不起来我报警了!」我威胁他。
「好啊,」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,耍赖似的蹭了蹭,「正好我没地方去,去派出所待着也不错。」
我:「……」
我算是看出来了,这家伙破产了,脸皮也跟着不要了。
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。
他的呼吸越来越重,身体也越来越烫。
我叹了-口气,妥协了。
「行了行了,你先躺好,我去给你找药。」
我扶着他重新躺下,他却拉住了我的手。
「别走。」
「我不走,我去给你拿药。」我耐着性子哄他。
他这才松开手,眼睛却一直跟着我。
我从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和消炎药,又倒了杯水。
「起来,把药吃了。」
他像个听话的孩子,乖乖地坐起来,把药吃了下去。
吃完药,他又躺下了,闭着眼睛,眉头却紧紧皱着。
看样子是烧得难受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进房间拿了条毯子,给他盖上。
做完这一切,我准备回房睡觉。
刚走到卧室门口,身后又传来他弱弱的声音。
「秦茉。」
「又怎么了,祖宗?」我不耐烦地回头。
「我冷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,告诉自己,他是病人,不能跟他计较。
我走过去,摸了摸他的额头,还是烫的。
发烧的人,是会觉得冷。
可我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了。
我看着他缩在毯子里,瑟瑟发抖的样子,心里又是一软。
「你等着。」
我转身回了自己房间,抱出了我最喜欢的那床羽绒被。
很轻,但是很暖。
我把被子给他盖上,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。
「这下行了吧?」
他睁开眼,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,亮得惊人。
「嗯。」
他看着我,忽然笑了。
「秦茉,你对我真好。」
我心头一跳,狼狈地移开视线。
「睡觉!」
我逃也似的奔回了房间,关上门,靠在门板上,心脏砰砰直跳。
完了完了。
秦茉,你真是没出息。
说好的把他赶出去呢?
怎么还又是喂药又是盖被子的?
我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,警告自己,这只是暂时的,等他病好了,必须马上让他走人!
绝对不能再心软了!
4.
第二天早上,我被一阵香味吵醒。
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皮蛋瘦肉粥的香气。
我一个激灵,瞬间清醒。
我家怎么会有粥?我根本不会做饭!
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冲出卧室。
客厅里,顾淮已经起来了。
他穿着我那件被我嫌弃太土的粉色小熊维尼围裙,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活。
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,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。
他听见动静,回头看我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「醒了?粥马上就好。」
我愣在原地,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的一幕,半天说不出话。
这……这还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顾大少爷吗?
他竟然会做饭?
还穿着我的粉色小熊围裙?
这画面冲击力太强,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受到了挑战。
「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做饭?」我结结巴巴地问。
「我看你家冰箱里有食材,就随便做了点。」他把粥盛到碗里,端到餐桌上,「过来吃吧,尝尝我的手艺。」
我机械地走过去,坐下。
面前的粥,米粒软糯,肉末鲜香,上面还撒了翠绿的葱花。
看起来……确实很有食欲。
我拿起勺子,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。
味道竟然……出奇的好。
「怎么样?」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。
「还……还行吧。」我嘴硬道,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,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。
他笑了,眼底像盛满了星光。
「你喜欢就好。」
他自己没吃,就坐在我对面,单手支着下巴,静静地看着我吃。
那眼神,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,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。
「你……你不吃吗?」
「我看着你吃就行。」
我:「……」
这人,说情话的功力见长啊。
一顿早饭,在一种诡异又暧昧的气氛中结束了。
我吃完,他主动把碗筷收去洗了。
我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,高大,挺拔,围着那件滑稽的粉色围裙,却一点也不违和。
我突然有种错觉,好像我们不是刚刚分手的情侣,而是一对同居多年的夫妻。
这个念头让我吓了一跳。
不行不行,秦茉,清醒一点!
他只是暂时落魄,等他缓过劲来,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淮。
你可千万别陷进去!
我正胡思乱想着,他已经洗好碗出来了。
他脱下围裙,走到我面前。
「秦茉。」
「干嘛?」我警惕地看着他。
他垂下眼,神色有些黯然。
「我……能不能在你这里……暂住一段时间?」
来了来了,终究还是来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准备好的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。
「不行。」
「我会付房租的。」他急忙说。
「我不缺钱。」
「我会做饭,会打扫卫生,我可以当你的保姆。」他看着我,眼神恳切,「求你了,秦茉,我现在真的无家可归了。」
我看着他这副样子,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他可是顾淮啊。
是那个曾经站在金字塔顶端,俯视众生的男人。
现在,他为了一个住的地方,竟然在求我。
这反差,太大了。
「我……」我纠结得眉头都拧成了一团。
「我保证,不会给你添麻烦的。」他见我动摇,再接再厉,「等我找到工作,赚到钱,我马上就搬走。」
找到工作?
一个曾经的千亿总裁,现在要去跟普通人抢饭碗?
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。
「你……会做什么?」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。
他愣了一下,随即苦笑。
「除了管公司,我好像……什么都不会。」
是啊,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,学的都是屠龙之术。
现在龙没了,他这一身本领,也无处施展了。
我看着他眼底的落寞,心里的天平,又一次倾斜了。
「算了,」我叹了口气,破罐子破摔,「你想住就住吧。」
他眼睛瞬间就亮了,像是被点亮的星辰。
「真的吗?谢谢你,秦茉!你真是个好人!」
他激动得想上来抱我,被我嫌弃地推开了。
「打住!我可不是什么好人。」我板起脸,跟他约法三章。
「第一,住可以,但只能睡沙发。」
「第二,家里的家务你全包。」
「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不准对我动手动脚,更不准……」我顿了顿,耳根有点发烫,「不准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!」
他听完,愣了愣,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「好,都听你的,金主大人。」
金……金主大人?
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。
这称呼,怎么听着这么奇怪?
我好像……把自己给坑了?
5.
顾淮就这么在我家住了下来。
生活好像突然按下了快进键,变得……鸡飞狗跳又活色生香。
他真的很认真地在扮演一个“男保姆”的角色。
每天早上,我都能在粥和三明治的香气中醒来。
晚上下班回家,桌上永远摆着三菜一汤,荤素搭配,营养均衡。
我那乱得像猪窝一样的公寓,被他收拾得一尘不染,窗明几净。
连我那几盆快要被我养死的绿萝,都重新焕发了生机。
我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咸鱼生活。
除了……晚上睡觉的时候。
我的公寓只有一个卧室。
所以,顾淮理所当然地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。
那沙发不大,他一米八几的个子,只能蜷缩着,看起来特别憋屈。
有好几次,我半夜起来上厕所,都看到他皱着眉,睡得很不安稳。
我承认,我有点于心不忍。
但一想到我跟他约法三章的内容,我又把那点同情心给压了下去。
不行,原则问题,不能让步。
这天晚上,我照例在追剧。
是一部很火的甜宠剧,男主角壁咚女主角,吻得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。
我看得津津有味,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姨母笑。
突然,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。
我一扭头,就对上了顾淮那双深邃的眼睛。
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,离我极近。
「好看吗?」他问,声音有点哑。
「还……还行。」我被他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。
他却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,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。
「秦茉,」他看着屏幕上还在接吻的男女主角,意有所指地问,「你也想试试吗?」
我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
「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」我脸颊发烫,强作镇定地瞪着他。
他低低地笑了起来,胸膛震动,那笑声像是带着钩子,挠得我心里痒痒的。
「金主大人,」他凑得更近了,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,用气声说,「我没钱付房租了。」
「要不……肉偿,行不行?」
轰的一声,我的脑子炸了。
肉……肉偿?
他……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!
我猛地推开他,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。
「顾淮!你别太过分!」
我指着他,气得手都在抖。
他被我推得靠在沙发上,好整以暇地看着我,嘴角还噙着一抹坏笑。
「我怎么过分了?」他一脸无辜,「我只是在很认真地跟你商量,解决我的住宿问题。」
「你……」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
这个混蛋!
他绝对是故意的!
「我告诉你,顾淮,你想都别想!」我指着大门,下了逐客令,「你现在,立刻,马上,给我滚出去!」
他脸上的笑容,僵住了。
他看着我,眼神一点点地冷了下来。
「秦茉,你来真的?」
「废话!」
他沉默了。
客厅里,只剩下电视里男女主角腻腻歪歪的声音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站起身。
「好,我走。」
他没再看我一眼,径直走到门口,打开门,走了出去。
砰的一声,门被关上。
整个世界,瞬间安静了。
我站在原地,看着空荡荡的客厅,心里突然也变得空落落的。
我是不是……做得太过分了?
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,我至于发这么大火吗?
而且,现在是深夜,外面还下着雨,他一个身无分文的人,能去哪儿?
我越想越后悔,越想越心慌。
我冲到门口,猛地拉开门。
楼道里空无一人。
我跑到窗边,往下看,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。
他真的走了。
我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,抱着抱枕,心里五味杂陈。
电视里的甜宠剧还在继续,可我却一点也看不下去了。
脑子里,全是顾淮刚才那受伤的眼神。
秦茉啊秦茉,你真是个蠢货。
就在我自怨自艾的时候,门铃突然响了。
我一个激灵,跳了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打开门。
门口站着的,果然是顾淮。
他浑身都湿透了,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英俊的脸颊往下淌,看起来狼狈又可怜。
「你……」
我刚说了一个字,就被他猛地拽进了怀里。
他抱得很紧很紧,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。
「秦-茉,」他把头埋在我的肩窝,声音闷闷的,带着浓重的鼻音,「别赶我走,好不好?」
「我错了,我以后再也不敢了。」
6.
我被他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他身上冰冷的湿气和滚烫的体温,交织在一起,通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我。
我的心,乱成了一锅粥。
「你先放开我。」我挣扎了一下,没挣开。
「不放。」他抱得更紧了,像个耍赖的孩子,「你一放开我,我就又要被你赶走了。」
我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「我不赶你走了,行了吧?」
他这才稍稍松开我一点,但手臂依然圈着我的腰。
他抬起头,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,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,像找到了主人的小狗。
「真的?」
「真的。」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「先进来,把湿衣服换了,不然又要发烧了。」
我拉着他进了屋,关上门。
我翻箱倒柜,找出了我爸以前留在这里的一套运动服。
「去洗个热水澡,换上。」我把衣服扔给他。
他拿着衣服,乖乖地进了浴室。
很快,浴室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。
我坐在沙发上,心神不宁。
刚才那个拥抱,太真实了。
真实到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,好像他真的……离不开我。
可这怎么可能呢?
他可是顾淮啊。
就算他现在落魄了,骨子里也还是骄傲的。
他怎么会对我这个他曾经最看不上的“舔狗”,产生依赖呢?
一定是我的错觉。
对,一定是。
我正胡思乱想着,浴室的门开了。
顾淮擦着头发走了出来。
他换上了我爸那身灰色的运动服,宽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,显得有些松松垮垮。
却也衬得他肩宽腿长,身材好得不像话。
他刚洗完澡,脸上还带着水汽,皮肤白得发光,嘴唇是健康的粉色。
少了平日里的凌厉和矜贵,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性感。
我承认,我被惊艳到了。
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好几拍。
「看什么?」他走到我面前,用毛巾擦着头发,动作随意又撩人。
「没……没什么。」我狼狈地移开视线,感觉脸颊在发烫。
他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,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味瞬间将我包围。
是我平时用的那款,青柠味的。
现在,这味道沾染在了他身上,变得……异常的暧昧。
「秦茉。」他突然开口。
「嗯?」
「刚才……对不起。」他看着我,眼神很认真,「我不该跟你开那种玩笑。」
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郑重地道歉。
心里那点小别扭,瞬间就烟消云散了。
「算了,我也有不对,不该那么凶。」
他笑了,如冰雪初融。
「那……肉偿的事……」
我立马瞪起了眼睛。
「你还敢提?」
「不是不是,」他连忙摆手,求生欲极强,「我的意思是,既然肉偿不行,那我能不能……换种方式付房租?」
「什么方式?」我好奇地问。
他凑过来,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说:
「我可以……给你当专属模特。」
「模特?」我愣住了。
「对啊,」他指了指我书房里那些画架和颜料,「你不是喜欢画画吗?」
我确实喜欢画画。
大学学的也是美术专业。
只是毕业后,为了完成那个该死的“家族任务”,我已经很久没碰过画笔了。
没想到,他还记得。
「我……」
「怎么样?」他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,循循善诱,「你想画什么样的都行,穿衣服的,不穿衣服的……」
「打住!」我赶紧叫停,脸已经红得可以滴血了。
不穿衣服的?
这家伙,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!
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,低低地笑了起来。
「开个玩笑。」他揉了揉我的头发,动作自然又亲昵,「就当是……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,好吗?」
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,我还能说什么?
再拒绝,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。
「那……好吧。」我勉强答应了。
“同居”生活,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,更加危险的阶段。
7.
第二天是周末,我难得不用上班。
一大早,我就被顾淮从被窝里挖了出来。
「金主大人,起床了,该开始你的创作了。」
我顶着一头鸡窝,睡眼惺忪地看着他。
他已经穿戴整齐,精神焕发,甚至还给自己做了个发型。
「着什么急啊……」我打着哈欠,想倒回床上。
他一把拉住我。
「不行,艺术的灵感,稍纵即逝。」
他把我推进洗手间,又把我按在餐桌前,逼我吃完了他做的爱心早餐。
然后,他把我带到了我的小画室。
画室很久没用了,落了一层薄薄的灰。
顾淮二话不说,拿起抹布就开始打扫。
不一会儿,画室就变得焕然一新。
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这个男人,好像真的……变了。
变得接地气了,也……更有人情味了。
「好了,」他拍了拍手,走到窗边,拉开了厚重的窗帘,「金主大人,请开始你的表演。」
阳光瞬间涌了进来,照亮了整个房间。
也照亮了窗边的他。
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,倚在窗框上,微风吹起他的发梢,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。
我的心,在那一刻,被狠狠地击中了。
我突然有了强烈的创作欲。
我走到画架前,拿起画笔,调好颜料。
「你就保持这个姿势,别动。」
他听话地没动,只是含笑看着我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开始落笔。
我画得很投入,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。
时间,在笔尖和画布的摩擦声中,一点点流逝。
等我画完最后一笔,放下画笔,才发现,外面天都黑了。
我竟然画了一整个下午。
而顾淮,也真的就保持着那个姿势,站了一整个下午。
我看着他,他脸色有些发白,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「你……你还好吧?」我有些心虚地问。
他冲我笑了笑,声音有些沙哑。
「没事。」
他想站直身子,结果腿一软,差点摔倒。
我赶紧上前扶住他。
「你是不是傻啊!」我有些生气,又有些心疼,「让你别动,你就真的一动不动啊?不知道休息一下吗?」
他靠在我身上,低低地喘着气。
「我怕一动,就打扰到你了。」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。
又酸,又软。
我扶着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,给他捏着发麻的腿。
「你看看你,把自己搞成这样。」我嘴上抱怨着,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。
他低着头,看着我为他忙碌的样子,眼底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「秦茉。」
「嗯?」
「画……画好了吗?」
「好了。」我指了指画架上的画。
他抬头看去,然后愣住了。
画上的人,是他。
是我记忆中,那个穿着高定西装,站在落地窗前,俯瞰着整个城市的,意气风发的顾淮。
背景,是他那间位于顶层的,奢华的办公室。
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,给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。
他看起来,就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。
「你……」他看着画,又看看我,眼神复杂,「你画的是以前的我。」
「是啊。」我耸耸肩,「现在的你,有什么好画的?落魄,潦倒,像只丧家之犬。」
我故意说得很难听。
因为我害怕。
我害怕他看到我画里的情愫。
那是我藏了三年的,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,一点点喜欢。
他听了我的话,沉默了。
他低着头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我以为他会生气,或者会难过。
可他却突然笑了。
他抬起头,眼睛亮得惊人。
「秦茉,」他看着我,一字一顿地说,「你是不是……早就喜欢我了?」
8.
我的大脑,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……他怎么会知道?
我明明藏得那么好!
「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」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炸毛,「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自大又讨人厌的家伙!」
我极力否认,但通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,却出卖了我。
他看着我这副样子,笑得更开心了。
「还不承认?」他站起身,一步步向我逼近,「不喜欢我,你会在我胃病发作的时候,比谁都着急?」
「不喜欢我,你会把我随口说过的话,都记在心里?」
「不喜欢我,你会在我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,收留我?」
「还有这幅画,」他指着画架,「如果你真的讨厌我,为什么要把我画得……那么好看?」
他每说一句,就向我走近一步。
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,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,退无可退。
他伸出双臂,撑在我身体两侧,将我牢牢地困在他的怀里。
一个标准的壁咚。
「秦茉,」他低下头,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,「承认吧,你爱上我了。」
他的声音,低沉,沙哑,带着致命的蛊惑。
我的心,跳得像擂鼓。
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,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,所有的防线,在这一刻,土崩瓦解。
是啊,我好像……真的爱上他了。
不是从他落魄后开始。
而是很早很早以前。
早在我扮演“舔狗”的时候,就已经不知不觉地,动了心。
我只是,一直在自欺欺人。
「我……」我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看着我默认的样子,眼底的笑意,越来越深。
他低下头,慢慢地,慢慢地,向我靠近。
我紧张得闭上了眼睛,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我能感觉到,他的唇,就要贴上我的了。
然而,预想中的吻,并没有落下。
我等了半天,都没动静。
我疑惑地睁开一条缝。
只见顾淮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。
「怎么?金主大人,等不及了?」
我瞬间反应过来,自己被耍了!
我羞愤交加,伸手就去推他。
「顾淮你个混蛋!」
他却抓住我的手,一个用力,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。
这一次,他没有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。
他低下头,精准地吻住了我的唇。
他的吻,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霸道,反而……很温柔。
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我整个人都僵住了,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撬开我的牙关,加深了这个吻。
他的舌头,带着青柠的清新和独属于他的,清冽的气息,席卷了我的整个口腔。
我被他吻得浑身发软,只能攀着他的肩膀,才能勉强站稳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。
我们俩都气喘吁吁,额头抵着额头。
「秦茉,」他用拇指摩挲着我被吻得红肿的嘴唇,声音沙哑得不像话,「做我女朋友,好不好?」
我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和深情,鬼使神差地,点了点头。
他笑了。
那笑容,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次,都要灿烂,都要真心。
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,像是要拥抱全世界。
「太好了……秦茉,你终于是我的了。」
我靠在他的胸膛,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,心里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我竟然……真的跟顾淮在一起了?
那个我“舔”了三年,又亲手“甩”掉的男人,现在,成了我的男朋友?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9:37: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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