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自己能发现的几乎所有白色的书页上画了很多人。
它们风格各异又完全统一:五官潦草简约,长发造型,浑身珠宝华丽。鞋子没有。
理由正当:女子们长裙拖地,可不都盖住了?我雕琢每一道发丝的走向,
每一根钗上宝石的形状,以及腰带漂浮的每个弧度……HB的颜色正好,不张扬,
擦了一桌子的笔屑。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有一根金手指,可以抽象出每个侠女的气质,
却也隐隐知道,服饰终究是矫饰。这点,老姐是最早清楚的。“喏,这件给你穿。
”张太太每一次把老姐穿不下的衣服递给我,我都乐颠颠地笑成一朵花,
赶紧收进自己的衣柜。“出息!”老姐说。“你的旧衣服就是我的新衣服啊。
”年少的我如此现实地说,没有丝毫不甘。得到老姐的旧衣更像是一种认可,比如,
我长大(高)了。老姐的衣服从此附加了功能值:实用+5,个人成长+10。简称法衣,
战袍。当然了,这只是一种想象。你可以把它当做迅速接受现实的平和心态,
也可以当做漫无边际的想象力使然。张太太也不总是劫富济贫,
用看不见的手调剂家庭内部需求;她也会伸出看得见的手,下雨天打孩子。
那个孩子有时候是老姐,有时候是我,有时候是我爸老张。那时候我还没有底气叫老张,
同学们都叫我山山。话说,哪个父母给女儿取名叫青山的?有。
在遍地小燕小红小虎小马小明小军的村子里,老张家都像是文化人。我犟着脖子,
坚持要改名为小花,老张不同意。他说,“你看,我们家门口有一座青山。”山青吗,
明明是深绿的。春天的时候,山上什么色都有,深绿浅绿黄黄红红的,
简直是打翻的水彩调料盘。对,我发脾气的时候就是打翻的盘子,脸一门心思地黑着。
杵在老张跟前,就像一个石头墩子。山上滚下来那种,有点圆,又很会凹的山石。
棱角也有一点点。“看啥看,我们家还有一窝燕子呢。”我虎虎地冲着老张喊。
屋檐底下的一群人都笑翻了。“那不然你叫小燕?你姐叫青山。”哄笑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