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可怜的沙发弹簧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。他随手抓起茶几上不知何时拆封的辣味花生米,
一颗接一颗丢进嘴里,嘎嘣作响。电视里播放着吵闹的抗日神剧,枪炮轰鸣,
他看得津津有味。母亲把饭菜端上桌——一大盘油亮亮的红烧肉,一盘堆得冒尖的白米饭,
一碗飘着厚厚油花的骨头汤。父亲眼睛一亮,立刻坐直了身体。“素芬,今天这肉烧得地道!
”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块颤巍巍、裹满酱汁的五花肉塞进嘴里,满足地咀嚼着,
油光顺着嘴角溢出。母亲无奈地看了他一眼,默默把一盘清炒西蓝花往我这边推了推。
父亲吃得又快又猛,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,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,
在肚腩的隆起处绷得紧紧的,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。“爸,您慢点吃……”我刚开口。
“知道知道!”他含混不清地打断,又扒了一大口饭,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馒头,
“累一天了,还不兴多吃点?你们年轻人懂什么?这叫力气饭!
”他端起那碗飘着厚厚油花的骨头汤,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,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。
那声音在突然安静的饭厅里显得格外突兀。晚饭后,母亲收拾碗筷,
我瞥见父亲悄悄溜进厨房。灶台上,母亲给他留的降压药孤零零地躺在小碟子里,
旁边是半杯凉白开。他经过时,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,像没看见一样,径直走向冰箱。
他拉开冰箱门,肥厚的身子挡住我的视线,只听见里面塑料袋窸窣作响。片刻,他转过身,
手里赫然攥着一包拆了封的卤鸡爪!他像个偷嘴成功的老小孩,脸上带着一丝狡黠,
迅速缩回他那张专属的沙发里,就着神剧的枪炮声,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。那鸡爪酱色浓郁,
油腻得发亮。我张了张嘴,最终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,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。他一边啃,
一边还对着电视里的“鬼子”愤愤地嘟囔:“叫你坏!看我不……”几天后,
我陪母亲去菜市场。远远地,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大嗓门盖过了市场的喧嚣,
像一面破锣在敲打。循声望去,果然是父亲!他正站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