曌曌

我盯着地契上郑家的朱印，想起太傅的话："殿下，蜉蝣不可撼树，

除非......"除非自己也变成一棵树。（四）后来，我发现变成一棵树并不难，

难的是怎么样让我自己不去看，不去想，不去做。我知道人间疾苦，我见过刘家那批瘦马，

我收下过郑家送来的百里江山图，还有图下藏着的关系万万人性命的赈灾款。

我总是想着等我登上那个位置，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，但我手上沾染的，

又何尝不是一条条人命呢？有一瞬间我似乎和多年前那个小吏产生了共感。笑话，

我可是太子殿下。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滨，莫非王臣。曌阳及笄那年，

开始频繁出入刑部大牢。"皇兄不觉得可笑吗？"她踢着脚镣玩，

牢里的血沾脏了她的金丝履，"贪官砍头要三司会审，而饿死的流民连坟都没有。

"我看着她裙摆上的血点，突然暴怒："你以为我没试过？！"吼声在牢房里回荡，

惊飞了檐下的乌鸦。曌阳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，像极了母亲临终时的模样。

我很怕我的曌阳像母亲那般，但又清楚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，也该是一样的人。

那晚我做了噩梦，梦见自己变成了锦鲤池里的一尾鱼，正在啃食漂浮的腐肉。

（五）蛮族可汗的盟书送到东宫时，外面正在下雪。"只要三座边城？"我摩挲着翡翠扳指，

"可汗倒是大方。

"使者谄笑着凑近："听闻大周公主貌美......"我的剑穿透他喉咙时，

血喷在了盟书上。真奇怪，十年前我杀人会吐，现在却连眼皮都不眨。但夜里沐浴时，

我搓洗了三十遍手，还是觉得有血腥味。但还好曌阳不会知道这些事。

只可惜我和曌阳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，要是她没有发现那么多就好了。

但偏偏曌阳是父皇最聪明的孩子。（六）金銮殿上，曌阳的剑指着我的心口。

她朝服上的金凤振翅欲飞，像极了母亲年轻时的模样。我突然很想告诉她，

当年母亲不是自缢——是郑家用白绫勒死了她，因为她在早朝上提议清查世家田亩。

可箭已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