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那会儿就吃香得很!毕业就留在那大城市了!”“班长亲口说的!
人家现在可是跨国大公司管着几百号人的高层!穿西装一套顶咱一年工资!
听说房子都好几套,买的还是大城市中心!”“啧啧……这人和人的命啊,
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……”“哎小宋?”李大姐猛地扭过她那粗壮的脖子,
红扑扑的脸上充满探寻,洪亮得如同喇叭的声音瞬间盖过了车厢里的杂音,
“班长是不是提过?你们小时候住前后楼?隔壁邻居吧?
那不就是……那叫什么……”她努力搜索着能表达她理解的词,“……对!青梅竹马!
”空气骤然冻结。青梅竹马。这四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凌,以万钧之势,
狠狠刺穿了宋薇记忆深处那层覆盖了十年、早已结痂的厚重灰烬与坚硬冰层!
油泊和扭曲身影……无数破碎的、带着尖锐棱角的影像碎片在她混乱的意识中猛烈爆炸开来!
带来一阵尖锐的、几乎让她窒息的灼痛感!右边眉骨上方那道早已淡化如粉色丝线的疤痕,
仿佛被这股横冲直撞的回忆热浪狠狠灼烫了一下,隐隐作痛!
她的身体在那咯吱作响的硬邦邦椅背上,瞬间绷紧如拉到极致的弓弦。
她用力地、极其用力地紧紧闭上了眼睛。
浓密、被消毒水汽濡湿的眼睫毛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一片浓重的、不安颤动的阴影。
再睁开时,那双原本沉静如蒙尘湖泊的眸子里,已经重新覆盖上一层厚逾尺许的坚冰。
她没有看李大姐那张充满期待而变得可憎的脸,
视线凝固地投向车窗外那片飞逝的、永恒不变的、充斥着绝望铁灰色调的冰封厂区残雪景象。
只有干涩的嘴唇,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。“不是。”两个字,声音不大,
却像两片刚从冰河中捞出的、边缘锋利的碎冰屑,
清晰地、带着刺骨寒意割开了车内热烘烘、粘稠浑浊的空气,“只是住得近。从来,不熟。
”“哦……”李大姐显然对这个简短、冰冷、毫无信息量的答案感到失望和扫兴,
撇了撇涂了口红的厚嘴唇,拉长了声调应了一句。